基于博弈论视角下的仓储融资行为分析

中小企业融资难是世界性难题, 尤其在当前货币政策从紧、原材料价格上涨、人民币持续升值、国外经济环境突变的背景下, 中小企业融资形势日趋严峻, 中小企业“失血症”现象日益严重, 许多中小企业陷入资金链断裂或者濒临断裂的困境。尽管各级政府大力提倡, 各家银行积极努力, 仍是难以迈开大步, 犹如临渊羡鱼, 美愿难偿。终其究竟是贷款风险大、客户小、数量散、效率低, 最致命的还是风险太大。就眼下而言, 中小企业经营规模小, 品牌信誉差, 占有不动产等社会资源少, 无法取得信用贷款和不动产抵押贷款。同时, 让担保公司冒“银行不敢冒之风险”替中小企业担保, 也往往是一厢情愿。中小企业唯一拥有可信赖的就是原材料、半成品、产品和应收账款等动产资源。但是由于种种原因, 银行难以设定抵押和质押, 这便造成了“中小企业贷款难, 微小企业贷款更难”的局面。

与此相对照, 银行每年却有大量资金处于“沉睡”中。目前商业银行流动资金贷款现状:一是量比失衡, 爱大欺小、“垒大户”现象严重, 大规模企业贷款过度, 小企业得不到贷款;二是期限失管, 短贷长用, 难以反映货物和资金的相向运动;三是用途失控, 大量超期限、超额度的 (相对企业正常生产经营活动) 流动资金贷款挪作它项投资。

一方面是中小企业“失血症”日益严重, 另一方面是银行大量资金“闲置”, 如何在二者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将商业银行大量资金输入中小企业, 一直是理论界、实务界和决策界所关注的焦点。仓储融资概念的提出, 成为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的解决之道。

所谓仓储融资就是企业把货物储存在银行指定或认可的仓库中, 然后凭借仓库开具的仓储凭证——仓单向银行申请贷款, 银行根据货物的价值向货主企业提供一定比例的贷款, 在这一过程中, 仓库负责监管货物。仓储融资属动产质押形式, 国际上仓储融资研究主要有两大类:一类是结构化方法, 分析质物和质物担保贷款定价的关系, 用结构化的方法研究质押贷款的贷款价值比率, 计算贷款折扣率 (Jokivuolle, E.&Peura, S, 2003、Merton, R, 1974、Stulz, R.&Johnson, H, 1985) ;另一类是研究贷款违约概率外生问题, 求解给定外生的违约概率情况下的质物贷款折扣率 (Cossin, D.&Huang, Z.&Aunorr, N.D, 2003) 。中国学者有关仓储融资的研究, 最初是沿着物资银行、仓单质押和保兑仓的业务总结开始的, 现在主要集中在“融通仓”、“金融物流”等定性层面。2002年2月,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罗齐和朱道立等人提出“融通仓”的概念和运作模式, 并推出了系列成果。2005年3月,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的陈祥锋、朱道立提出了“金融物流”的概念。此外, 顾利民、魏建峰 (2001) 从银行的角度研究存货质押风险防范, 从质押物的选择、质物监管、贷款过程控制等方面探讨风险防范问题。李毅学、徐渝、冯耕中 (2007) 比较分析了国内、外存货质押业务的深化过程。于萍、徐渝、冯耕中 (2007) 对仓储融资服务中的合约展开研究, 主要讨论在市场风险和流动性风险下, 信贷方对质押物的选择及银行和仓储物流节点的合约设计等。关于金融物流的研究成果, 目前主要是基于对金融物流作用 (徐莉、罗茜、熊侃霞, 2005) 、运营模式 (刘璇、凌建平、李严锋, 2007) 、风险因素 (唐少麟、乔婷婷, 2006) 等方面的定性研究。

综上所述, 从目前这些研究文献来看, 就仓储融资或物流金融运作等方面的研究, 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仍然存在一定不足, 如研究方法上, 主要采用规范经济学进行分析, 计量经济学或博弈论等方法的引入相对较少;研究内容上, 学者们较多关注操作层面如运作模式、合约设计及风险防范等方面, 对仓储融资这一新型融资模式背后所蕴含的理论依据的探索相对较少。本文从博弈论视角出发, 分析仓储融资模式下, 银行、仓储物流及中小企业三方的博弈行为, 探讨该融资模式产生的理论依据, 并给出相应结论。

博弈论 (Game Theory) 是对智能的理性决策者之间冲突与合作的数学模型的研究, 是现代经济管理的重要分析技术。一般地, 给定局中人的策略空间、效用函数、信息结构, 理性的局中人通过其最优选择追求效用最大化, 最终达到博弈均衡。根据博弈论的有关理论, 我们把冲突博弈问题的特点概括为:第一, 至少卷入了两个以上的冲突主体 (Player) , 在博弈论中通常称为局中人, 他的目的是通过选择行动最大化自己的效用水平, 即支付;第二, 各冲突方均有影响所有其他各方支付的战略集 (Strategies) , 即行动规则。为了迷惑其他各方或虚张声势等, 策略也可能是混合型的;第三, 信息 (Information) :即局中人有关博弈的知识, 也即其他局中人的特征和行动的知识;第四, 均衡 (Equilibrium) :即所有局中人的最优战略组合。

仓储融资中所涉及的三方参与者——银行、仓储物流及中小企业均为理性人, 即均在客观约束下通过选择行动最大化自己的效用水平。

博弈局中人 (即银行、仓储物流及中小企业) 均知道其他各方的策略空间、行动知识、支付函数和特征等信息, 故博弈行为为完全信息博弈。

博弈过程中, 银行、仓储物流及中小企业选择行为并非同时进行, 而是由银行首先选择是否将仓储物流纳入游戏中来, 再由仓储物流根据银行的选择行为相机行动, 故博弈行为为动态博弈。

基于上述前提可知, 仓储融资博弈为完全且完美信心动态博弈, 适合用逆推归纳法进行分析。

不妨设想:市场中有银行B (Bank) 和仓储物流W (Warehouse, 以下简称仓储) , 收入 (利息收入或管理费收入等) 为R, 损失 (贷款损失) 为L, 成本为C (贷款管理成本或监管成本等) , 则银行贷款利息收入为RB, 银行贷款损失为LB, 银行贷款成本为CB, 仓储收入RW, k为系数。

完全信息条件下的银行和仓储动态博弈过程可以用博弈树来表示, 根据委托人/代理人理论, 银行与仓储之间的博弈, 是两个博弈方之间的相机选择结果, 每阶段都有两种选择的两阶段动态博弈。其扩展模型如图1所示。

如图1所示, 两个空心圆圈分别代表银行的选择节点和仓储的选择节点;博弈树各分支代表各阶段博弈行为或路径, 第一阶段两个分支分别代表委托和不委托, 第二阶段两个分支分别代表接受和拒绝;三个终端处的数组代表各博弈方支付, 其中第一个数字是银行的支付, 第二个数字是仓储的支付。

最上方的空心圆圈表示银行的选择节点, 银行在此处可以选择的策略是委托或者不委托。如果银行选择不委托, 则博弈结束, 此时银行支付函数为RB-LB-CB, 仓储支付为RW;如果银行选择委托, 则博弈进行下去。

第二个空心圆圈表示仓储选择的信息集, 仓储在此处可以选择接受委托或者拒绝委托, 仓储选择接受委托, 引入系数k (银行贷款损失系数, 0<k≤1) 和k' (银行成本系数, 0<k'<1) , 则银行支付函数变为RB-kLB-k'CB'。由于仓储的介入, 贷款损失一部分将由仓储承担, 即贷款损失变为kWB, 由于0<k≤1, 所以kLB≤LB (具体贷款损失分担比例, 由银行和仓储博弈决定, 一般而言, k越小, 银行承担风险越少, 开展仓储融资积极性越高) 。同时, 处于供应链重要环节的仓储所具备的信息优势及监管优势, 使得银行贷前审查成本及贷中管理成本等有所降低, 即0<k'<1, 所以k'CB<CB, 故RB-kLB-k'CB'>RB-LB-CB。同理, 参与仓储融资业务后, 仓储支付函数中将会增加利息收入、质押管理费用及其他费用收入等, 所以RW'>RW, 即双方支付均有所增加, 双方皆大欢喜;仓储选择拒绝, 双方则回归原点, 即支付仍然为 (RB-LB-CB, RW) 。

根据子博弈完美纳什均衡的定义, 通过运用逆推归纳法, 可以求解上述动态博弈中的子博弈完美纳什均衡。首先, 讨论仓储在上述博弈的第二阶段, 是否接受委托的选择。如果仓储选择接受委托, 支付为RW';相反拒绝委托, 则支付为RW, 由上述分析可知, RW'>RW, 故仓储在第二阶段选择接受委托。其次, 讨论银行在上述博弈的第一阶段, 是否进行委托的选择。如果银行选择委托, 支付为RB-kLB-k'CB';相反放弃委托, 则支付为RB-LB-CB, 由上述分析可知, RB-kLB-k'CB'>RB-LB-CB, 故银行在第一阶段会选择委托。综上所述, 银行选择委托和仓储选择接受委托的策略组合构成了该动态博弈子完美纳什均衡。

不妨设想:市场中有中小企业E (Enterprise, 以下简称企业) 和仓储物流W (Warehouse, 以下简称仓储) , 企业获得贷款的概率为PE, 企业贷款额为A, 贷款资金使用回报率为y, 贷款利率为r, 贷款时间为t, 贷款其他费用为e (如评估费用等) , 仓储收入RW, 一般而言, y>r。

同样道理, 企业和仓储之间博弈为两阶段动态博弈, 其扩展模型如图2所示。

同图1描述类似, 图2中两个空心圆圈分别代表企业的选择节点和仓储的选择节点;博弈树各分支代表各阶段博弈行为或路径, 第一阶段两个分支分别代表委托和不委托, 第二阶段两个分支分别代表接受和拒绝;三个终端处的数组, 代表各博弈方支付, 其中第一个数字是企业的支付, 第二个数字是仓储的支付。

最上方的空心圆圈表示企业的选择节点, 企业在此处可以选择的策略是委托或者不委托。如果企业选择不委托, 则博弈结束, 此时企业的支付函数为PE (Ay-Art-e) , 仓储支付为RW;如果企业选择委托, 则博弈进行下去。

第二个空心圆圈表示仓储选择的信息集, 仓储在此处可以选择接受委托或者拒绝委托。如果仓储选择接受委托, 则仓储支付函数变为PE'A'y-A'r't'-) (e。由于开展仓储融资业务, 银行业务产品有所丰富, 贷款风险有所降低, 企业获得贷款的可能性更大, 即PE'>PE;同理, 贷款额度有所增加, 贷款利率有所降低, 时间有所缩短, 即AE'>AE, r'<r, t'<t;值得一提的是, 由于仓储的介入, 企业贷款费用可能有所增加, 如法律费用、保险费用、质押管理费用等, 但相对于收益而言, 此部分费用增加较小, 可以忽略不计, 故e不变。所以PE'A'y-A'r't'-) (e>PEAy-Art-) (e。同时, 参与仓储融资业务后, 仓储支付函数中将会增加利息收入、质押管理费用及其他费用收入等, 所以RW'>RW, 即双方支付均有所增加, 双方皆大欢喜;仓储选择拒绝, 双方则回归原点, 即支付仍然为[PEAy-Art-) (e, RW]。

运用逆推归纳法, 求解上述动态博弈中的子博弈完美纳什均衡。首先, 讨论仓储在上述博弈的第二阶段, 是否接受委托的选择。如果仓储选择接受委托, 支付为RW';相反拒绝委托, 则支付为RW, 由上述分析可知, RW'>RW, 故仓储在第二阶段选择接受委托。其次, 讨论企业在上述博弈的第一阶段, 是否进行委托的选择。如果企业选择委托, 支付为PE (Ay-Art-e) ;相反放弃委托, 则支付为PE' (A'y-A'r't'-e) , 由上述分析可知, PE' (A'y-A'r't'-e) >PE (Ay-Art-e) , 故企业在第一阶段会选择委托。综上所述, 企业选择委托和仓储选择接受委托的策略组合构成了该动态博弈子完美纳什均衡。

综合以上分析可知, 银行、仓储物流及中小企业三者之间动态博弈的纳什均衡为银行节点选择委托仓储物流节点, 仓储物流节点选择接受银行委托;中小企业选择委托仓储物流节点, 仓储物流节点选择接受中小企业委托。因为该策略组合不仅构成了两个动态博弈的纳什均衡, 而且还实现了各自动态博弈子完美纳什均衡。事实上, 这也是该动态博弈唯一的一个子博弈完美纳什均衡, 也是这个博弈真正稳定的结果。银行、中小企业与仓储物流按照这样的策略组合选择行为的结果, 即银行、中小企业选择委托仓储物流节点开展仓储融资业务, 而且各方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策略。因此, 作为供应链金融或物流金融模式下的一种新型融资方式, 仓储融资所产生的理论依据是融资过程中银行、企业及仓储物流等各参与方博弈的结果。

作为一种理论和方法, 博弈论在经济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和重视, 并且成为现代经济学发展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个特点。通过博弈论视角, 借助于一系列假设和条件, 运用动态博弈模型, 可以将仓储融资产生的理论依据归纳为融资过程中银行、中小企业及仓储物流等各参与方博弈的结果。同时, 我们发现, 通过仓储融资模式, 可以降低中小企业和银行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 重建中小企业的信用体系, 打通动产抵押的“任督二脉”, 从而降低中小企业在融资过程中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 提高银行对中小企业贷款的积极性, 有效化解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